dREam

看到ED2封面有人玩民工梗。本来应该是个挺欢乐的梗但是我好心塞……随后就变成了这样……顺带加了昨晚的蓝玫瑰梗……

伊奈帆中心，微量（？）奈因情节。

毕竟艺术是来源生活……我真没当过民工……只能保证关于混凝土的部分我是用脑子在写的……

OOC预警

BE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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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雷因·特罗耶特在工地上遇到界塚伊奈帆的时候是夏末的时候。天气尚热。斯雷因推着一车子砖块，看见那个清秀的少年站在包工头托尔兰的面前，和托尔兰身高差比自己还厉害，却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痞相的托尔兰，澄澈的红色眼瞳中透露出不知道是什么的光芒。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接着看下去比较好，于是顺手拿起搭在肩头的毛巾抹了抹汗水，接着往前走。

然后界塚伊奈帆就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为了薇瑟集团的新总部大楼添砖加瓦。斯雷因一度很怀疑伊奈帆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毕竟他看上去比自己瘦弱一些，身高也不高，而自己刚来到这个工地的时候还曾经被前辈们用“这小子也能行？”的眼光打量了好久好久，直到自己那天把基坑里那块大石头默默搬出来。于是他又对自己说，凭什么认为人家不行呢。

可是伊奈帆确实和他不一样。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应该在校园里读书的孩子，每天抱着一堆书走在学校里成排挺立着的杨树下，坐在教室里在一群玩着手机的学生中间安静而认真地听着教授的课程，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静谧的图书馆里，成绩优秀，拿奖学金。

“但是就算是特等奖学金也没法给雪姐付医药费。”

伊奈帆一边熟练地往砖块上抹着水泥一边说道。伊奈帆父母双亡，和姐姐界塚雪相依为命。在伊奈帆高二的时候雪已经开始工作，家里靠着雪的工资、伊奈帆的奖学金以及学校的补助金也算是过得平淡。然而雪在去年患上重病，伊奈帆攒起来的钱很快就被治疗费这个无底洞吞噬殆尽。在收到医院诊断书的时候伊奈帆没做出撕掉手里的名校录取通知书这样矫情的事情，但是那张通知书却从来没有摆在姐姐面前过，最后就放在家里直到报到日过去，直到那个房子不再属于他们。

 

每过几天会有一个女孩子来找伊奈帆。女孩子每次会带来几本笔记，还有一点吃的，然后向周围的工友鞠躬说拜托大家照顾伊奈帆，过几天再来换掉笔记。伊奈帆解释说韵子并不是他的女朋友，只是青梅竹马而已。他说韵子家里也不宽裕，最好不要去麻烦。伊奈帆晚上会在工友们打牌看电视的时候安静地坐在一边看韵子给他带过来的书，有时候会从书里拿出几张钞票收起来。“不拿走的话韵子会生气，所以等之后再还给她就好了。”伊奈帆淡淡地说。

至于这个“之后”到底指什么，斯雷因没有问。他不希望伊奈帆回答说是姐姐不治身亡之后。伊奈帆每周会去看望姐姐两次，回来的时候斯雷因说不出他是高兴还是难过。

“你姐姐的病怎么样了？”

“没什么变化。”

“治疗没有效果吗……”

“但是也没有恶化。”伊奈帆的回答平平淡淡，却有着几分希望。

界塚雪的病痊愈的概率就在百分之五十上下，就算纯粹考虑数字都难以做出放弃治疗的决定。伊奈帆不愿意放弃这个希望，就冲着病情没有恶化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要坚持下去的。

 

伊奈帆确实是个脑子很好的人。有一回斯雷因见到他和工程师说着什么，后来听说是因为最近天气太热，不能用常规方法保养新浇上去的混凝土，所以在征求工程师的意见。工地上能和那个说话不清不楚的鞠户工程师沟通的人本来就不多，斯雷因当时的做法是让鞠户别给他们解释原理，直接说该怎么办。但是自从伊奈帆来了之后，大家不仅能听懂鞠户的指示了，还能举一反三、不用回回都找他问、还能自主发现问题了。

伊奈帆说他本来是被T大录取到土木工程系的，据说是因为这个专业容易赚钱。然而韵子给他带过来的书还有很多基础物理的内容，伊奈帆花在那些上面的时间明显更多，看书的时候那双深红的眼眸也更亮些。斯雷因不是特别明白书的内容，但是总是懂得这些的区别的。他觉得伊奈帆看上去就更加适合这种飘渺不实际的学科，他会想象伊奈帆穿着白大褂做实验的样子，斯文清秀，而不是灰头土脸地将一袋水泥倒进搅拌机的样子。

但是纯粹的理科并不总能让人找到足以买到面包牛奶的工作，伊奈帆实在没有钱来支撑这些虚无缥缈的梦，尽管他甚至在钱生钱这一条道上都颇有天赋，他根本拿不出让他生财的那笔钱。伊奈帆有一回去找托尔兰拿工资的时候被晾在了一边等了好久，听托尔兰在电话里和别人唧唧歪歪股市的事情，低着头看着桌上摊开的报纸经济版等着他打完电话。领完工资之后，他小声说了一句“我觉得这只股票过段时间会涨。”就走了。后来真的如他所言，那只股票涨得不可收拾。从此之后托尔兰会叫伊奈帆帮他决定买什么股票，伊奈帆的预测也大概差不太多，毕竟股市风云变幻莫测。

“帮他做这些事，他给你钱？”斯雷因问。

“没有。托尔兰是那种人吗？”

“那你还帮他做？”

“起码他不会再找我麻烦吧。”

“你平时也不在乎啊。”

“但是总得想办法照顾好自己。”伊奈帆低着头看着膝上的课本，“不然雪姐会担心。”

 

这是伊奈帆少有的提及姐姐的几次对话中的一次。还有一次是他从医院带回来一支蓝色的玫瑰花。

“有人给你送花？”

“怎么可能。”伊奈帆把花放在床头，“隔壁病床的姐姐收到男朋友的一束花，然后给了一支给雪姐，说蓝玫瑰的花语是奇迹。但是雪姐花粉过敏，我就拿回来了。”

“挺好的人啊。”

“嗯。但是。”伊奈帆看着蓝玫瑰，“不敢告诉她蓝玫瑰的花语还有‘不可能’这一点呢。”

“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吧。”

“嗯。”

 

然后，工资的发放一拖再拖。

听说是因为把钱扔进股市了。股票仍然不肯停止上涨，托尔兰也就不愿意把钱收回来，说是再让它涨几天。但是没有钱吃饭的民工是没法等的，病床上的雪也是没法等的。那天早上有几个工友就爬上了塔吊，以死相逼要求发工钱。

托尔兰才不会为此回心转意。

伊奈帆看到的时候，也跟着爬了上去。斯雷因吓了一跳，心想伊奈帆这么冷静的人为什么也会跟着胡闹，于是也跟着爬了上去。

“别跟过来。”伊奈帆低下头对着斯雷因喊。

“那你又往上爬？”斯雷因没听他的。

“我去换他们下来。”

“不是劝他们下来？”

“毕竟有一半都是我的错。让我来负责。”

“托尔兰拖欠工资又不是因为你会炒股。”

“有我的责任。”伊奈帆接着往上爬。塔吊很高很高，但是毕竟有支架，爬起来有地方可以落脚。斯雷因没有停止追赶伊奈帆。

“那我跟你一起去。”

伊奈帆没有继续阻止他，只是朝着他露出了少有的微笑。大概爬了好长一段时间，伊奈帆爬到了塔吊顶端，然后对着已经爬到横杆上的工友喊话。

“大叔，你们回来吧。”

“伊奈帆！你下去！”工友们显然不愿意牵扯这个家里还有个病重姐姐的孩子，“这边太危险了！”

“你们才危险吧。换我来。”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换你！”

“你们的位置不对，离这边不够远，又不安全。”伊奈帆的声音依旧是感情缺缺的样子，和平时一样很有说服力，“我懂物理，换我去，不会有事的。”

斯雷因觉得伊奈帆就是在胡扯，但是工友们都渐渐地开始往回爬了。取而代之的是伊奈帆正往远端爬过去。爬了两步，他回过头来：“你别跟过来，那地方有我一个就够了。你帮我拉一把大叔他们。”

然后他就义无反顾地再次往前爬了过去。

 

伊奈帆失手摔下去大概是因为那天实在没钱了，所以没吃饭，在秋天最后的烈日暴晒下眼前一黑，没有抓住支架。下落的过程大约不到五秒，斯雷因愣愣地看着伊奈帆的身体往下落，往下落，在一个瞬间他似乎看见伊奈帆睁着那双明净的红瞳朝他看来，张了张嘴，然后地面上绽出一大片和比那眼眸的颜色还要鲜艳的红色。咚的一声。然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塔吊被降下来了，斯雷因愣愣地被工友们从塔吊上架下来。他不太记得那天叫来的是救护车还是警车，也不太记得托尔兰脸上到底是平时的拽样还是从没见过的惊恐。他只记得伊奈帆的脸上没有愕然或是害怕，仍然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甚至可说安详。

不要让雪姐知道。

斯雷因觉得他听见了伊奈帆的遗言。

 

伊奈帆的死让托尔兰不得不把工资发了出来。那天工友们的情绪格外高涨，纷纷往前挤想要早点领到工资离开这个鬼地方。斯雷因只是安静地等在最后，等排在自己前面的工友们都领完工资之后，他走上前去，然后手里的砖块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托尔兰的太阳穴。在一片静默中他捡起散落在地面上沾了血的钞票，在衣服上蹭干血液，收进伊奈帆平时装钱的那个信封里，转过身走出工地，将他的工资，伊奈帆的工资和抚恤金，还有韵子当初塞给伊奈帆的钱，都交到了被他约到工地门口等着的，震惊又悲伤的韵子手里。

“给伊奈帆的姐姐。”

有冰冷的水珠落在他脸上，顺着面颊滑落。

“……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他。”

斯雷因说道。

 

在斯雷因举起板砖之前，界塚雪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在走出工地的时候斯雷因依稀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警笛声。在冲刷着天地间一切事物的暴雨中他往前走着。在走到派出所之前他路过了一家花店，摸出口袋里还留着的唯一一张钞票，买了一只蓝色的玫瑰花，然后继续前行着。

奇迹是不可能的。

天地间一片灰黑。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