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随便挖坟,我不介意

Little Fantasies · 真心为你【13-15fin】

CP因奈。请注意避雷。

食用警告:

演艺圈paro,不混饭圈所以考据上可能有些不当的地方,请见谅。

超级贵圈乱,含伊奈↔雪+斯雷→艾瑟

有任何不适请及时点叉逃生。欢迎和和气气地谈人生。吵架的话也全力奉陪。


本次更新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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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ttle Fantasies · 真心为你




13-Not together, not apart

——恋爱,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娱乐记者们深恶痛绝地觉得,同性之间的恋情实在是太难察觉了。牵手也好,出入对方住所也好,“友情”的大旗足以驳斥一切,以往在异性之间适用的许多判别方式都失去了作用,非要一张最最露骨的照片、一句最最直白的话,才能给人胆量去挥起有理有据的铁锤,敲下不容辩驳的板上钉钉。

起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说斯雷因·特洛耶特当初替界塚伊奈帆说话是因为他才是界塚伊奈帆的恋人,被谣言气得不得了出来正名了;起初不过是个别粉丝不甚恰当的幻想,剪辑他们一起出现的视频、创作与他们相关的同人作品,私底下悄悄地自娱自乐。即使他们曾经在《Aldnoah Zero》的发布会上当众交头接耳,即使他们在青木导演的新作中的演绎是那么地情深刻骨,即使不止一次有人在街头拍到他们并肩同行的踪影,即使所有的人曾经都把它当作毫无价值的八卦,一旦这被当作一种具体的猜想被公之于众,就必然面临着要被无数感兴趣的人费心研究探讨的命运——

新的流言甚嚣尘上。斯雷因·特洛耶特与界塚伊奈帆之间疑似存在秘密恋情。以特洛耶特的名气,以界塚上一段绯闻的余波,以同性相恋的噱头,这条八卦很快就成为了新的舆论热点。明面上媒体们自然不能予以批判,然而字里行间都是含沙射影的鄙夷与猎奇,而报章杂志的读者们从来都是被撰稿人玩弄于笔下文字之中的无知傀儡,听见了风声就是瓢泼大雨,从来难得用自己的常识去判断传言的虚假真实。很快就有新闻跟进,特洛耶特的某位女性粉丝为此精神崩溃以至于割腕自杀。界塚的粉丝忍无可忍地在社交网络上与特洛耶特的粉丝爆发骂战,要求对方停止散布污蔑界塚伊奈帆“借斯雷因·特洛耶特的名气炒作”的言论。阴阳怪气的社论开始批评社会对艺人的私生活缺乏宽容。头头是道的分析贴铺天盖地,甚至把他们的交集追溯到了几十年前“界塚的父亲似乎曾经到特洛耶特所在的国家出差”。塔尔西斯小姐在把她堵得水泄不通的记者们面前端着一副“艺人的私生活无可奉告”的矜持面孔,关上事务所大门就当着斯雷因的面把一本杂志撕了个粉碎,碎纸撒了个天女散花。

“哦,我不是生你的气。”看见斯雷因的表情她微笑着补充了一句,“你爱和谁谈恋爱就和谁谈恋爱,只要不始乱终弃或者是脚踏两条船,我都不在乎。”

“不用特地这么说的。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斯雷因苦笑着保证。

“不,我这是真心话。”塔尔西斯小姐挑眉,“除非你告诉我你和界塚君准备要孩子,那我倒是要想办法让你平时多空出点时间来。”

 

即使他们之间真的能要孩子,这也是太奢侈的想法了。不晓得是偶然抑或是某种不言自明的默契,自从电影所有的宣传都结束之后他们就停止了联系,既不见面,私下也不再互相问候交流,宛如稍纵即逝的朝露,一夜之后成了陌路人。这样的空白与其说是为了让人冷静让人思考,不如说是让人顺理成章地逃避难题,把头埋进沙子里。伊奈帆照旧是在拍完一部片子后就会暂时消失一阵以调整休息,塔尔西斯小姐也难得地给斯雷因安排了一段时间的假期,即使在外界的眼中这不过都是回避话题的手段。斯雷因把大段大段的时间花在电视机前,把动漫论坛上推荐的动画电影都看了一遍,因为怕塔尔西斯小姐突袭检查所以时刻保持观看环境的光亮,观感的折扣从五折到八折不定。

直到本年度学院奖的颁奖礼,他们才因为这部获得了多项提名的电影而在公众面前重聚。颁奖礼前的红毯上星光璀璨,自然少不了大小媒体的娱乐记者,斯雷因刚下车就被镜头和话筒团团围住。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从容地微笑着向镜头挥手示意,在人群的簇拥追赶中走上红毯。

有记者从人群里挤出大半个身子,奋力伸出话筒:“特洛耶特先生!请问您和界塚伊奈帆先生是在交往吗?”

斯雷因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扬眉露出貌似是笑容的表情,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正向导演打招呼的伊奈帆:“你们不妨问问他,看他是怎么说的。”

“界塚先生刚才也是这么说的。”记者哭笑不得地答道,“‘请你们去问特洛耶特吧,看他是什么说法’。”

斯雷因耸耸肩:“那我也就是这个说法了。”说完,给记者们留下一个如常的礼貌而迷人的笑容,道一句“失礼”转身离开。记者们看着他朝伊奈帆的方向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同他说了些什么,还回过头以目光示意了一下那些无可奈何的记者们。特洛耶特笑得极为坦荡,而界塚是他平常那副平淡的神色,淡淡地说了些什么,两人就继续并肩沿着红毯往前走。他们没有一个人展露出惊慌,亦不表现出气愤,即使是对自己的八卦嗅觉最有信心的记者,也开始有些迷惑不解,隐隐约约地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但他们可是“演员”啊。遮掩自己的情绪,扮演不是自己的人,虚构现实中不存在的故事情节,令人沉浸令人疯狂,本来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假如他们把整个世界当作舞台,把所有人的眼睛视为摄像机的镜头,那么恐怕只能用看电视剧的可笑逻辑去窥探他们构筑的真实——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那么言辞躲闪就必然只能是点头承认了。

更何况是那样如出一辙的精彩台词。

 

14-I need you

“斯雷因!”

斯雷因循声回头。艾瑟依拉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使用对他使用敬语,口气熟稔得像是相识多年的亲密友人。她跌跌撞撞地挤过人群,总算停在斯雷因面前。她的头发有些乱了,她也顾不上多么认真地再去梳理一下,也顾不上开口解释自己这么着急地跑过来是有什么事,只低着头在包包里翻找东西。斯雷因心想她可能是有什么想要交给自己,于是耐心地等着,顺手替她拨了拨额前散落的碎发,露出她白里透红的粉嫩面颊。她好像心情不错,眼睛亮亮的扑闪扑闪,斯雷因隐约听见她在哼一首歌,只是没太听出来曲调。那样单纯的快乐传染性极强,斯雷因不觉勾起唇角。

她终于从包里抽出一个精致的信封,双手递到斯雷因面前,笑容带着三分羞涩和三分要溺死人的甜蜜。

“我下周就要和库兰卡恩结婚了,请你来参加婚礼。”

 

世人的瞩目从来就像砂石堆积的海滩,一股浅浅的海浪过去就足以面目全非,所以艺人们才需要挖空心思出尽百宝来让自己长久地得到关心。斯雷因和伊奈帆的绯闻沸沸扬扬闹了那么久,艾瑟依拉姆的婚讯适时地横空出现,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圈内的好友们纷纷送上祝福,连向来交际不多的伊奈帆也简洁地传达了对她婚后生活的美好祝愿。斯雷因不太回想得起来自己那时当众说了什么,不过塔尔西斯小姐不曾对此发表批评的言论,所以他说的话大概还算得体合宜。他只记得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凭着身体的本能接过了艾瑟依拉姆手里的信封,她粲然一笑说道“谢谢”,然后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友爱的拥抱。他抱着她娇小柔软的身体,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地这样感受她。她踩着高跟鞋的时候小小的头颅恰好能够抵住他的下颌,发顶浅浅的味道好闻而陌生。斯雷因很想用力将她抱紧,让她听见自己心脏艰难跳动的声音,事后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说他高兴也好激动也好糊弄过去就是了;然而直到最后他也不过是尽力地轻轻拥抱着她,在她松开手的时候放开她。

这不过是个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结局,甚至比起斯雷因自己的想像,现实还更加美好一些。他曾经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无数次排练预演过这个场景,事到临头的时候也就真的凭着肉体的记忆条件反射一样地完美出演。甚至于如果他没有在那一刻震惊失神,他恐怕也不可能演得坦然得当,否则他要如何隐藏眼底渐渐死去的光。他照常工作,让塔尔西斯小姐替他空出婚礼当天的日程,间中空闲的时候一起商量准备什么结婚礼物最合适。他忙起来的时候照旧全力以赴让自己忙得筋疲力尽,于是回到家倒在床上就能睡着,梦里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渐渐的呼吸困难起来的时候全身肌肉都被疲劳紧紧地压在床上动弹不得,他就在梦中日复一日一次又一次地气绝身亡。斯雷因一天天地捱着,强迫自己神色如常地去面对自己每天该见的所有人。终于到了婚礼的前一天,塔尔西斯小姐宣布今天没有日程的时候,斯雷因差点跳起来抓住她的衣领。

“……我记得婚礼应该是明天啊?”他最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么问道。

“是啊,所以你今天不是应该花点时间好好准备一下?难道让你明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参加婚礼?还要不要形象了?”塔尔西斯小姐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斯雷因没有心思待在家里,但他也无处可去。他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天上的云朵来来往往最后堆积成无边无际的一大片,早上的天气预报说今晚会开始下大雪,直到明早。斯雷因想起来艾瑟依拉姆说过她的家乡不怎么下雪,所以每一次下雪她都很激动。他还想起来伊奈帆说融雪的时候会比下雪的时候冷,但是光是下雪他就已经觉得很冷了。他会把自己用羽绒服裹起来,露出一截毛衣袖口套在手上。窗外的天光逐渐暗下去,天边的云彩被云外的夕阳照得呈现出一种铁锈般的陈旧橘色,看久了就会在眨眼的时候出现鲜绿色的幻觉。后来它们也慢慢地也染上了夜色的灰黑,在夜幕彻底笼罩住整个城市的时候终于落下洁白的鹅毛大雪。

 

斯雷因忽然迫切地想要和伊奈帆说说话。

 

 

 

“喂?”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立刻说话,但伊奈帆没有挂掉电话。他扶了扶戴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方向盘。

“……”

“怎么了?”

“……她明天就要结婚了。”

伊奈帆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还是抹不掉那标志性的平稳沉着:“是啊,我知道。”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去面对她。”一整天的发呆与沉默之后斯雷因的嗓子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声带的振动异常艰难,言语像是从深深浅浅的河道上坎坷却不息的川流,“很多事情都不再和我的设想一样了。我曾经做过很多心理准备,看到过许多结局,有的结局里我笑得真的满不在乎;或者我会刻意地露出一点强颜欢笑的勉强,让那个敏感细心的库兰卡恩看见,然后从此对我心怀芥蒂,和天真而无知的她之间产生隔阂;甚至在有的场景里,我会毫无保留在她的婚礼上痛哭,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说一声‘我不同意’,在媒体记者的镜头下把我这些年来的所有感情统统倾诉出来,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说出来。我想了这么多,准备了这么多,只要我愿意我就一定能够表演出来,可是到头来我却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让她看见什么。”

“你不是爱着她的吗。”伊奈帆稍稍一顿,温声问道。

“我应当是爱着她的。我确实仍然是爱着她的。”斯雷因像是在念着催眠的咒语,“不,也许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那些我排练过的也许曾经都是我,都有可能是我,像是衣柜里排列整齐的衣服,等着我挑出合适的那一件穿上,那就会是我。然而它们现在每一件都不合适。我知道人的身上总是会发生许多身不由己的变化,我可以强迫自己心甘情愿地接受一个面目全非的自己,可是我不能容忍到了想要逼迫自己剖白本心的时刻,却发现自己在她面前表演得太久压抑得太久,连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都找不到了。”

“……那这么久以来我认识的那个斯雷因·特洛耶特,现在和我说话的斯雷因·特洛耶特,是你吗?”

伊奈帆的问题出乎意料。

“……我不知道。”斯雷因沉默半晌,仿佛有什么掐着他的呼吸一般,声音沙哑地回答,“但我想,也许是的。”

“这大概就是原因吧。你只是在乎她而已,所以才会为了她追寻自身的存在形式,于是会迷茫,会瞻前顾后不知所措。这没什么。”伊奈帆喃喃道,“谢谢你。即使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我们才得以不做伪装地坦诚相待,谢谢你在我面前一直是你自己。”

“……你在意的就只有这个吗。”

“是啊,毕竟我们从一开始认识就只不过是同病相怜的人而已,倘若连这份互相取暖的感情也是表演的话,不是很可笑吗……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我本来也没什么立场要求太多。这样就好。”

“不只是这样的,伊奈帆。”斯雷因抬起头,深深地吸进一口夜晚寒冷的空气,“我需要你。”

这个夜晚的云远比一年前的那个平安夜厚重,令人眼花缭乱的飞雪模糊了斯雷因的视线,让他觉得世界开始不再真实,轻飘飘的,万家灯火的颜色散成大大小小的橘色或是白色的光晕,重叠缀连。他忽然觉得能够畅快地呼吸,凉凉的空气带着冰晶的清凉味道。

“我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这不是请求,只是一个关于我这个人、我自己唯一知道的事实。就算我不知道这之中的起因缘由。我需要你甚于需要她。我可以失去她,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我的世界中,没有她我也许也能够痛苦煎熬地活下去。但是伊奈帆,你不一样。也许你一开始也和我毫无关系,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把你从我的生命中剥离出去了。”

“……是吗。”

片刻的安静后伊奈帆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声线里有一种斯雷因所不熟悉的轻微颤动。斯雷因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意味,如果能够见到伊奈帆的脸,看清他那像永远是不会有变化的脸上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也许就能明白了。他不想先入为主地把它判断为感动,以免最终变成令双方难堪的误解;可是他却克制不住心尖温柔的轻颤。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巨响,一连串清脆的像是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

然后只剩下通话猝然断开的死寂。

 

斯雷普尼尔先生告诉他雪在医院、伊奈帆正在赶来的路上的时候,斯雷因还来不及用最荒唐的想象力去揣测这整一个可笑的连锁是如何一环扣一环地展开的。他知道他一定会在医院见到伊奈帆,他也不在乎伊奈帆去那里的目的与自己无关,不在乎伊奈帆也许会把一颗心都扑在别人的身上。斯雷普尼尔先生说过雪正在医院抢救,所以他只要在急诊抢救室外就必然会等到伊奈帆。他只是单纯地想见到他,就像从一开始那样只需要他在身边的空气,就足够了。斯雷因驾车赶到医院,没有迟疑地跑向漆黑的雪夜中闪着红光的“EMERGENCY”的灯牌,脚底有些打滑,目不斜视地从门口停着的救护车旁快步地绕过去,从推着病床的医生和护士身边走过去——

“初步估计伤者失血超过了3000毫升……”

“全身多处骨折,多处内脏受损……”

“伤者的心跳已经停止了五分钟了!”

“继续做心肺复苏!”

“瞳孔已经散大……”

“赶快!”一位医生烦躁地吼了一句。医护人员们一路小跑,移动病床的轮子磕到地面瓷砖不平整的接缝,震得伤员的手毫无生气地从病床上坠落下来。明显的动作不知怎地就落入了斯雷因的视野之中,让他的脚步一顿。那一刻像是有某种有如落雷一般的启示在斯雷因的脑中炸开,让他扭转脚步追了上去。医护人员们没有注意到这个追在他们身后下一刻就要濒临窒息的人,也没有注意到抢救室门外本来只是焦急地等着的某个人突然吃惊地站了起来,他们只顾着眼下的这一条救不回来的生命,勉强做着最后的努力。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护士们推着伤员奔了进去,斯雷因在这短短的片刻之中看见了抢救室里一间已经紧闭的手术室门,门上“手术中”的红灯冷漠而刺眼地亮着;而病床上的伤者——极轻地却又极为真实地闭着眼睛的界塚伊奈帆——消失在了相邻的另一间手术室门后。

“特洛耶特先生……?”

他身后的斯雷普尼尔愣愣地问道。斯雷因脚下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两步,颓然地立在重新合拢的抢救室门前。

 

他和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相聚。

他和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15-The Greatest Actor of All Time

“……我们起初也是想不日就把喜讯告知大家,并尽快举行婚礼,但是失去孩子这件事真的太突然了,对我们来说都是非常沉重的打击。在这种时候我必须要以雪的身心健康为最优先的考虑事项……非常抱歉瞒了大家这么久,希望大家能够体谅我的心情。”

台下只有咔嚓咔嚓响个不停的快门声,闪光灯此起彼伏,但被拍摄的对象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安之若素。界塚雪安静地坐在斯雷因·特洛耶特的身边,娴静文雅地微微垂着头不做声,似乎确实有特洛耶特所说的那么一点病弱的模样。特洛耶特看上去也仿佛多了几分已为人夫的沉稳,从容不迫地把记者们关心的问题娓娓道来。

“一直没有向大家公开是因为当时雪的病情是我最关心的事情,实在是没有精力向大家汇报,也不希望大家为她担心。我们本来的计划是在雪的身体恢复之后再补办婚礼,届时再通知大家,这既是从她健康的角度来考虑,也是不想让她留下遗憾。但是既然各位现在已经通过别的途径了解到了这个事实,我们也必须要给大家一个说法。我在这里再次为我们的隐瞒向各位道歉,感谢大家对我和雪一直以来的关心。”

斯雷因示意记者们可以提问了。一位记者举起了手。

“但是雪小姐近年来仍然有出演电视剧,比如去年7月播出的《VoidID》。请问您是怎么考虑的呢?”

“这是我们和医生讨论后的决定。当时雪的身体状况已经有所好转,医生认为她可以适应拍摄工作,适当的工作也能够对她的恢复起到积极作用。”

“请问为什么雪小姐的弟弟,界塚伊奈帆先生今天没有出席发布会呢?他是否对你们的婚事有所不满呢?”

斯雷因怔了一怔。一直发言的都是斯雷因,像是要把雪完好无损地保护起来一样,然而身侧的雪听见伊奈帆的名字忽然抬起了头,伸手把面前的话筒拉近。斯雷因迟疑了一下,想要拦住她的手还是放了下来,转而把话筒向雪的面前移了一些,调整到适合她说话的高度,在无数镜头的注目下握住她的一只手,充满安定的力量。雪转过头,朝斯雷因温柔地笑了一笑,目光清亮,然后看向台下的记者们。

“奈君……他就在这里的啊。”

 

即使界塚雪的模样像是某种精神疾病的表现,妩媚的微笑带着痴痴惘惘的气息,眸光流转所到之处令人不觉屏息,却让她美到了极致。斯雷因·特洛耶特和他们身边的经纪人都没有表露出惊慌,不想掩盖,不想说明,仿佛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留心的问题,理所应当一般让她自由地回答所有与伊奈帆相关的问题,视若无睹般地继续着发布会,无论她说出了如何不合情理的话都不做解释。所有的人都能看见特洛耶特一直握着界塚雪的手。这样的冷漠平静令记者们只觉得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得彻骨的冰水,即使还能够顽强地追问,每一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却都像有细小的虫子啃咬着骨骼——好像并不是界塚雪在幻想,而是他们确确实实没看见那个坐在她身边的、和以前一样温柔眷恋地凝视着姐姐的界塚伊奈帆。

——即使她的话,难道不正是坐实了那个猜想吗。

 

——————

 

界塚雪睁开眼睛。

心电图节拍稳定地跟着心跳一拍一拍发出蜂鸣声,是似曾相识的白色空间里唯一的声源。她记忆中最后的断片是剧烈的倾覆、腹中刀绞般的剧痛、和斯雷普尼尔先生慌张的神情,模模糊糊地提示着在她失去意识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知道结果是什么。她恍恍惚惚地觉得有什么从她的身体里消失了,流失了,留下了莫大的一个空洞,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右手上有扎着注射针头的僵硬触感,于是她勉强抬起左手,从平坦的腹部开始,一点一点地摸索自己的身体。她什么也分辨不出来,呼吸面罩妨碍了她的视线,她就只是凭着感觉一寸一寸触碰,一寸一寸检查。手臂出乎意料地沉重,她不得不总是停下来休息,直到最后她觉得这一次休息的时间有些长了,才发觉自己的手停在了左胸口。

于是她侧过脸去看病床边的人。透过白色窗帘照进来的日光温和地照亮病房,让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明亮而舒适的光笼罩着。坐在病床边的人似乎十分疲倦,趴在床头的小桌上睡着了,从雪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头顶。雪一时看不清楚他头发的颜色,像是因为日光的照射而显得极为浅淡通透。她不忍心把他叫醒,于是就这么看着他,一直等到他自然醒来。等着等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浮在水中,而左心口的位置空了一块似的让她一时失去了平衡,要在水里不稳定地晃起来了。

于是她翻了个身,用全身的体重去压住那块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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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是健忘的,特别是在新人层出不穷的娱乐圈。绯闻也好,婚讯也罢,许多事情甚至等不到舆论盖棺定论就已经被更加新鲜的面孔、离奇的情节、热闹的言语交锋推出了追光灯照亮的狭小一圈。界塚伊奈帆彻底地消失不见,自然有新的演员替代他在连续剧中的角色,没有人在意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他曾经出演的许多影视作品甚至比他更早一步地被恭恭敬敬束之高阁,只在某些人需要一篇用于炫耀涉猎的文章时被旧事重提;斯雷因·特洛耶特如日中天的人气一度受到重挫,然而眼光老道的经纪公司早就不打算让他以偶像线路取胜,所以也不甚计较,斯雷因本人甚至会把从愤怒的粉丝那里收到的碎照片一一拼起来粘好,打发空闲的时间;界塚雪流产的事情也就只有发生的当时还具有那么一些被议论的价值,而那时偏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艾瑟依拉姆盛大而幸福的婚礼上,时过境迁之后谁都没有了兴趣。她被特洛耶特保护得安全妥帖,继续不温不火的演艺事业。在世人的面前,斯雷因·特洛耶特和界塚雪像是一对真正恩爱的夫妻,十指牵连有如金锁紧扣,深情眷恋的眸光是那么唯美长远,宛若注视着彼此生命中最后的一抹明亮微光。没有人不会为那样的情深似海所动容,又还会有谁怀疑当初那根本毫无征兆无迹可寻的婚讯。

——习惯了,接受了,祝福了,渐渐地就被人们淡忘了。一切本不过一抹无色的过眼云烟,不再有人记得。

 

 

 

雪睁开湿润的眼。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白色的梦,她不记得梦的情节了,只依稀地觉得是个幸福的梦,醒过来的时候脸上却满是泪水。她怔怔地蜷缩在被窝里,清晨微凉的空气从没有盖好的缝隙里透进来扑上她光裸的肌肤,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醒了?还要再睡会儿吗?”

斯雷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雪慢悠悠地翻了个身朝斯雷因看过去,这才觉得身上一阵酸乏无力,陷在柔软的床垫里根本动都不想动。她看着已经坐起身来的斯雷因,他的身影逆着清晨的阳光,镶嵌在和梦一样的雪白背景中,面容几乎被阴影完全吞没。雪眨了眨眼,还是看得不清。但他的声音是那么温和,雪知道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早餐想吃什么?”

“……先不吃……起不来……”

她嘟囔了一句。斯雷因不觉微笑:“那就再睡会儿吧。”

他伸手替她盖好被子,把被角压在她的颈后肩下,严严实实地堵住被窝外的冷风,又把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理一理,把细碎的刘海从额前拂开,把她颈后被压住的长发拨出来。微凉的指尖触及她颈后温暖的肌肤,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裸露的肩从被子里钻出来。他于是再把被子往上拉一拉,盖住她的肩头。右手自然地沿着她面颊的线条向上滑,捧住她的脸,亲昵地捏了捏她柔软粉嫩的面颊。于是指腹就触及了她脸上半干的泪痕。他的手指迟疑了一下,还是替她拭去泪痕,和平时一样并不问她梦见了什么,然后俯下身去在她的唇角印下一个轻吻。

雪侧了侧脸,轻轻地吻住斯雷因的唇。

 

 

 

——Little Fantasies · 真心为你    Fin






后记:

这次很罕见地写完了之后什么都不想太说……一是自己写得有点累了,二是直到最后我也不明白这个故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一直想要追求的是“一切都是人物的选择所造成的必然结果”的结局,不喜欢机械降神,不喜欢飞来横祸。如果我想不出结果,我宁可像《reset,release》那篇一样留一个开放式的结局。《真心为你》写成这样,当然也有因为一开始我就是想写贵圈乱的因素在,一个演员的世界里有那么些疯狂的像是电视剧一样的展开也未尝不是一种有意思的巧合,但是终究……想想觉得未免太狗血了。

即使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彻底地考虑清楚伊奈帆和斯雷因的想法,但我相信我已经尽力地把我所理解的内容、足够多的线索、足够多的细节留在了文里,剩下的就请大家自行理解吧。并不是阅读理解题,没有标答。

我写因奈写得不多,但是能问心无愧地说至少近期写的包括《关于咖啡》在内的这两篇是真的非常用心的了,即使最初真的只是想搞搞事(笑)。文笔能力有限,感谢大家不嫌弃看到这里,有任何想法都可以直接在评论区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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