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随便挖坟,我不介意

【芥樋】二十四岁

想到这个梗是来自于樋口一叶二十四岁就离世的neta……

原作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非常,非常,非常烂俗的故事展开……

OOC,OOC,OOC……


——————


芥樋 · 二十四岁




港口黑手党,樋口一叶。年满二十四岁。

二十四岁生日那天凌晨和芥川前辈出完任务回来的时候樋口只想赶快把自己收拾干净好好包扎一下,随手把枪塞进腰后的枪套里,拨开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的凌乱碎发,一抬眼看见芥川要走,刚要慌慌张张地开口喊一句“前辈再见”,猝不及防地被身后一句整齐划一的“樋口姐生日快乐”给打断了。她吃惊地回过头去,手下的小弟们居然整整齐齐地站了一行朝着她九十度鞠躬,站在正中心的那个还举着一捧花——这群人刚刚还跟着自己出任务,这花到底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啊!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她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既觉得感动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说实在的,要是整顿干净之后一个穿着黑西服腰后别着枪的姑娘还勉强能够称得上有帅气的女人味的话,眼下她这个混乱狼狈的状态是无论如何都衬不上小弟手里那束娇艳的花的——当然放在小弟的手里更加违和就是了。她再次认真抹开额前的碎发,扶了扶脑后有些松散的发髻,接过小弟手里的花,郑重里带点羞于露出来让人瞧见的柔软心肠。

“一直以来承蒙樋口姐照顾了!”领头的小弟声音洪亮。

“……谢谢。”樋口回答,难得地声音温和,对他们笑了一笑,又马上板了面孔,“好了,时间不早,你们快回去吧!”

“是!”

听见他们齐声的回答樋口这才抱着花束转身要走,却意外地发现芥川还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他的身影几乎溶在深沉的夜色之中辨别不清,樋口知道他确实就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方向,只是还是一如既往地看不透那双灰黑色的眼眸中到底是何意味。芥川漆黑的外套被港口的海风吹得猎猎抖动,但并不像凌厉的罗生门,不过是普通的外套的模样,可能是温暖的外套。樋口霎时红了脸,手足无措地抱着花束原地站着,不晓得说什么好。

“樋口。”反倒是芥川先开了口,口气淡淡的,“你今年多少岁?”

“……二,二十四。”

“是吗。”

芥川嘀咕了一句,咳了一咳。

“生日快乐,樋口。”

姑娘被打了个措不及防,呆呆地张了张嘴。然后刚刚年满二十四岁的姑娘以过分激动的语气朝着他大喊一声:

“……谢,谢谢前辈!”


芥川这么一问,樋口忽然想起来许久之前她跟着芥川出一个杀人的任务,对象是一个老太太,有异能,在能够随心所欲地看到未来的断片。老太太平日里在路边摆个摊子替人占卜,笑得慈眉善目,偏偏有胆子搅和港口黑手党的生意,本来说看她年纪大了就等她寿终正寝,时间长了大家心里就发毛:老人家到底是有多命硬啊?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也是看在她那令人忌惮的异能的缘故,于是派了芥川和樋口去处理掉她。芥川和樋口找到了她,老太太正端坐在她的小摊桌后,和蔼地朝着两个年轻人笑。

老人死前做了最后一次占卜。在芥川的罗生门的恐吓下抬起一只干瘦的手指指着面前尚且十分年轻的姑娘,她慢悠悠地说:

“前世因果,你活不过二十四岁。”

话音刚落老人就被子弹击穿了心脏,老迈的躯体被黑兽撕成碎片。樋口举着枪的手仍在微微颤抖,直至她确认这位老人再无可能说出令人忌讳的谶言。罗生门重新幻化为芥川身上那件黑色外套,他漠然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一如往常地淡淡说了一句“要走了,樋口。”并不在乎她是不是听到了有没有跟上来,就不回头地转了身。樋口觉得脚下一点也挪不动,却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跟了上去,踉踉跄跄的,跟着芥川走了。她忽地有些感激芥川。不管不问的,让她没了害怕和自艾的理由,反倒好受了许多。


——这么说,芥川前辈是不是还记得这件事?回到住处,樋口躺在床上,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这么想。天花板上的灯泡无言地回望着她,灯丝扭成奇怪的形状,让樋口看了就觉得绞在一起疼。她翻了个身,盯着被她放在床头柜上的花束,闭上眼睛。

……应该,不可能是吧。




港口黑手党不看别的,就凭实力说话。组织里强大的异能者多得是,没有异能的人大多当不了高层,所以樋口一叶似乎是个例外。能力平平的姑娘,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姑娘,凭着对芥川的一股执着,居然也打拼到了不低的地位,成了芥川直属的手下。不服气的人多得是,但是放眼过去,唯有樋口一个,明明是个下属,却敢在那个阴沉的芥川龙之介说“不”的时候倔强地和他硬碰硬。比如他要是不接受包扎就拦住他不让他走,比如他不肯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将他按在床上,比如他叫她别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时候死心眼地继续跟着。硬碰硬的成功率五五开。别人说那不过是小姑娘的死缠烂打总会让芥川不耐烦地答应而已,樋口也就沉默地认了——只不过对她来说,只要有那么几次能成功地劝服芥川,前辈到底是心悦诚服还是不堪其扰根本不重要。

樋口常常觉得芥川虽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并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对他自己最好。他总是追着那个已经回不来的太宰治,对此她没有资格做什么评论;可他做的事情总是稍稍有那么些南辕北辙。自然,她不敢说自己比芥川本人更清楚他「想要」什么,但她很有把握,芥川「需要」什么,她一定比他本人要清楚一些——芥川的执念太过专注以至于那双黑色的眼瞳中再看不见其他的东西,包括他自己。他需要一个人替他关照好那具残破的躯体,维护他濒临绷断的精神。其实不管是谁都可以,但是既然她留意到了这一点,她就不能不去做。

况且她从一开始就不能忍受,不能想象他崩溃的那一刻。

所以她最有胆量犯上。反正他瞧不上自己她也就没有必要多么努力地去塑造良好印象。所以她能在芥川身边做这么久的副手。反正她眼中唯有芥川龙之介一个人。所以日久天长地看不惯她的人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她了。新来的小弟眼里她成了有时候可以依靠的大姐头,是敢于和芥川前辈这条恶龙搏斗的英勇骑士,莫名其妙。

所以她久久地留在港口黑手党里。许久许久之前那个想要离开的念头,不知道被她收到了哪个角落里,再也找不出来了。




樋口自己是没有余裕去在乎那个预言的。那时候她二十三岁,距离那个几乎是既定事实的预言多多少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而她脑子里优先级排在第一的显然还是芥川。前辈的命令。前辈该吃的药。前辈那件黑色的外套。有时候会做多余的事情。她并不知道那个几乎骄傲到目中无人的地步的芥川其实相当中意她这个大部分情况下十分言听计从的下属,她也不知道那个高傲又矜持的芥川其实相当厌恶她这个愚蠢得让他想起自己的下属。全心全意地为了一个从来不会回头的男人而行动,可怜,可悲,可笑,而相比起来,她樋口一叶又多了一层可憎。看着她的时候芥川就能看见自己,可怜她的时候就是在可怜自己,嘲笑她的时候就是在嘲笑自己,所以他憎恨她,而憎恨她的时候就是在憎恨自己。

——那么不如不要看,这又如何?倘若可以的话芥川大约不至于如此厌憎樋口。正是因为他移不开看着她的目光,她才会是他心头的一根倒刺,在心脏每一次收缩舒张的时候,反复地刺痛。她总是在他的视线里晃来晃去,让他没有缘由地心烦。她不聪明,而黑手党的任务往往需要临机应变;她也不强大,总是要他替她收拾残局,要他将她保护好。区区血肉之躯,还非要冲到前面替他挡枪子,她真是既弱小又愚蠢。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听话,让他一点都放不开手。

“听好。你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木偶而已。”

“……是。”樋口愣了一愣,随即回答。




然后她无端地想,木偶想要牵制木偶师,怎么可能做到呢。




樋口最为人熟知的壮举大概是在某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面对对面的密集扫射,居然因为担心有着罗生门保护的芥川会受伤所以扑上去救芥川,结果险些被芥川的罗生门咬个正着。锻炼的时间长了樋口在港口黑手党的武斗派里也能算得上能打的了,一手拿一把连发的轻机枪,抬平的手臂稳稳当当一动不动;但她毕竟还是脆弱的血肉之躯,要上去救人只能挡枪子。幸好芥川还是注意到了像是只兔子一样突然冒出来的樋口,罗生门堪堪擦过她的小腿擦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但还是好好地给她挡住了如雨柱倾泻的子弹,下一秒异兽宛若漆黑的雷电咆哮着撕裂了敌人的身体。樋口这才意识到小腿上的疼痛,双膝一软坐到地上,看着伤口汨汨流出的鲜血。

——累赘。

这是樋口脑海中唯一出现的词汇,以芥川的嗓音嘶哑无情地念出来。然而樋口几乎毫无知觉。她甚至没有花费时间向芥川道谢,而是从口袋里抽出手帕动作熟悉地包扎腿上的伤口。包扎好了她才能跟着芥川快速撤离现场。

“真的非常对不起,芥川前辈。”

道歉的话却还是脱口而出。

“……真是愚蠢。我不需要用过即弃的防弹衣。再有这样的情况,给我好好动动脑子。”

“是。”

芥川咳嗽了两声,垂目看着樋口,视线落在她束起的金发上——那天他们给樋口送的是什么花来着?似乎是非常常见的品种,可是想不起名字了。颜色浅浅的,形状很好看。樋口盘着头发的时候其实很适合在发间簪一朵素净的花,但是芥川实在不能想象这个时候她依旧穿着干练的黑西服的模样。那么脆弱的花会碎掉。在等待的时候芥川踱到一边,倾身把樋口被打落到一边的枪捡起来。刚才她要是拿着枪就好了。永远都不用拿起枪和永远拿着枪,非此即彼,她不可以是暧昧的中间态,否则冷酷的命运就要判她死刑。

芥川俯视着她,直到樋口察觉到他那停顿得过长的视线抬起头来,茶色的眼眸探询地看着他。芥川将枪递到樋口的手上,冰冷的手指无意间触到女子那有些温暖的体温。

“……适合你的和你需要的,为什么不是同一件东西呢。”


樋口不得不承认对她而言想要理解芥川的话语还是有些难。她能够准确地理解命令的内涵,但是除此之外的芥川的许多话,于她而言都太过艰深了。她像是在盲目地奔跑,朝着漆黑中的一豆光亮拼命地跑,还经常跑上歧途。但这不意味着她会因此停止。一天,两天,一个月,半年,她还剩下的一年时间,能用多少是多少,她不会吝惜的。




木偶是坚硬的,僵直的,动作机械不能随心所欲地听使唤。芥川是如此认为的。所以木偶师必须要去适应木偶,才能让木偶行动——并非是木偶师摆弄木偶,而是木偶控制了木偶师。木偶是木偶师脆弱的累赘,所以他不喜欢木偶。木偶应该被稳妥地放在安全的地方,比如高高的紫檀木台子上,精致的匣子里,供人珍重地赏玩,而不是跟着木偶艺人颠簸流浪。然而失去了木偶,木偶师也就失去了自我,他的流浪表演就再也没了意义。木偶和木偶师分明是不能互相离开的,木偶和木偶师分明是互相牵制着的。木偶分明是木偶师的凭借。

所以其实她大概并不能算作是,他的木偶。




除了芥川和樋口,再没有人知道那如同诅咒一般的预言。即使知道,恐怕也不会有人认为这是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从而让她在二十四岁的最后一天不出任务——如果要死,就算好好地待在家里也是会死的,出任务的话还能做些贡献,这是十分理性且合理的观点。樋口收拾好武器,带着下属们跟着芥川去跟新来到这座城市不知死活想要在港口黑手党的市场里分一杯羹的家伙们火并。这样的任务她早就做得轻车熟路。埋伏,偷袭,交火,处理现场,清点尸体,追查下落不明的人,她一一分派下去,替芥川处理好战斗以外的杂事。芥川独自一个人站在码头边缘,看着深夜里漆黑的海水浪打浪冲刷着脚底的钢筋混凝土结构,过了一会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秒针不紧不慢地走着,时间依然还有很多。芥川一时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希望十二点早点到来免得他继续说不出缘由的在意,还是希望十二点永远不要来连带着那个判决也不要来。

晚风稍有些冷,和缓地吹着黑色的大衣。

“芥川前辈。”身后樋口的脚步声和嗓音混合在风声里灌进芥川的耳朵。

“樋口。”

“现场的处理差不多了,但是清点之后发现人数似乎有点对不上。我让他们去搜了,可能要花点时间。”

“让他们搜仔细点。”

“是。请前辈再等……”

樋口的声音忽然断了。芥川没听见她的话说完,回过头去看见樋口正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某间仓库,茶色的眼眸吃力地在夜色中分辨着什么。芥川甚少见到樋口对自己说话的时候看着别处,顺着樋口的视线看过去。视力更加适应黑夜的他一眼看见仓库的墙角后面一个人正拿着枪,远远地指着自己的方向。

“前辈小心!”枪声响起的前一刻看清了那个人影的樋口失声尖叫。

芥川吃了一惊,霎时间脑子里闪过去的念头竟然是这个距离用罗生门的话可能会伤到近处的樋口,于是竟真的僵硬着身子任由那个纤细的身影冲上来一把把他推开。子弹打在水泥地上清脆地响了一声,其他人听见响动纷纷举枪反击将偷袭的人打成了肉酱,而那个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傻姑娘用力过度一个踉跄踏了空,从码头上摔了下去——她倒是真的记得芥川让她想点别的法子,没让子弹打着自己,可是这个时候芥川连苦笑都做不到。暴雨降落般的枪声随着最后一个敌人被打死而停了,天地间却依旧没有安静。涨起来的潮水轰鸣着翻成巨浪拍在坚硬的钢筋混凝土上,那么大一个浪头,看不出到底哪里是樋口落水的时候溅起来的。潮浪在漆黑的海面上碎成雪白刺眼的泡沫,在水面上密密地铺开没有间隙,宛如饕餮巨兽囫囵吞下了食物,胃袋里翻涌起来的喧闹酸液。芥川看着泡沫渐渐消退,还没有散尽的时候又是一个大浪撞上来,海面始终没有平静的时候。

她被完整地吞进了海中,无声地吞进了海中。

仿佛她从来就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一般,无声无息。




芥川龙之介直到最后都没有承认樋口一叶的死。樋口一叶也许只是失踪了,没有人见到她的遗体,甚至没有人见到她落海的时候是不是碰撞到哪里受了伤。况且她落水的时刻,离十二点整还那么早。中原中也说你难道要说她被水冲去被人捡走丧失记忆所以没有回来找我们吗这可真是老套。而芥川龙之介只是常常站在港口码头上看涨涨落落的潮水。后来中原急了,甚至说“你既然觉得她失踪了不如让某某侦探社去帮忙找人啊”,显然芥川龙之介不会听从这个建议,哪怕那位心地善良的人虎同学听说了事情之后,曾经婉转地表达过同样的意思,结果还是在不友善的罗生门的追赶下不得不拔腿就跑。

最近刚提拔上来给芥川当副手的年轻人说,看见前辈用力地往海里扔了一朵花。





——二十四岁     Fin


评论(45)
热度(975)
  1. 共4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dREam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