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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挖坟,我不介意

Another Story · there IS nothing as a replacement

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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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总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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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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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研究所众人都去看电影的那一天留下了几个不想去的人。界塚伊奈帆自然是一个,自从那天怂恿老师失败之后就一直心情不好的雪城也懒得去——再说她也不想见到那些对她出工不出力行为表示抗议的同事们。她从早上开始做试验,忙了一整天,一边鼓捣仪器一边听着别人说笑着准备下班去看电影,间或打个招呼说声再见,然后在日向走过来揉乱自己头发的时候瞪他一眼。

“你晚饭打算吃什么?”

“晚上食堂不开,只能叫外卖啊。”这种虽然基本上没什么事情要做但是一旦开始就要一直做好久还不能离人的试验最头痛。

“吃哪家?”

“你又不吃,管太多了吧。”雪城用力抿了抿唇,“……快去看你的电影。”

“谁说我不吃的。”日向已经把手机连上网,“我懒得去看电影,还不如陪你做试验有意思。这顿我请你的。”

雪城呆呆地看着日向。日向把显示着订餐页面的手机递到雪城面前。

“快点,趁我还没后悔。”

雪城眨了眨眼,碧瞳令人心动地亮了起来。傍晚橘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正照在日向的脸上,日向只觉得脸上烧得滚烫。雪城伸手接过日向的手机,指尖触碰的时候日向忽然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太晒而挪到旁边去。

 

做完试验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两个基本上可谓无所事事只是必须要守着仪器的人又叫了夜宵。因为雪城去洗手间的时候看见导师的办公室灯还亮着,他们就合计着给导师也叫了一份,因为怕凉了不好吃又伤胃,所以雪城就打算先给导师拿过去再回来一起收拾东西。

“界塚老师——”

啊咧,门没锁。雪城推开门,探进头去,一阵冷风激得她一阵激灵差点把手里的夜宵摔在地上。办公室的窗开着,北风把办公桌上的纸张吹散了一地。雪城小心翼翼地绕过白纸把夜宵放在桌上,关上窗户开始替老师收拾东西。才收到一半,就看见沙发上躺着的人。

她无奈地叹一口气。界塚老师就这么睡在这里么,虽说还穿了件薄毛衣,可是窗户还开着啊,暖气都跑出去了。她扫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导师挂在架子上的大衣,于是把收拾到一半的文档放到一边,然后拿起衣服,站在沙发边低头思索了片刻如何正确地给他盖上。导师的睡颜仍然是一如往常地醒着的时候一样,没有明显的表情却又特别好看。她轻轻抖开衣服给导师盖上,细心地把他的肩盖好,把衣领压在他的下颌下防止风钻进去。不免要靠近他的脸。反正都已经被全研究所的女性们嫉妒了,干脆就利用好这个机会好好近距离观察一下导师的脸然后带着看到帅哥的幸福感回去吧。于是雪城趁着老师睡着好好花痴了半分钟,觉得差不多了,正要站起来继续收拾剩下那一半文档——

“……不要走。”

雪城面色僵硬地看着被抓住的手。她拧过头去,界塚伊奈帆确实仍然睡着,是在说梦话。她难得看见老师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微微皱眉。抗拒松手。天哪。雪城觉得有点欲哭无泪。干脆听听看老师会说什么梦话好了,她自暴自弃地想,于是又凑了过去。

“不要走。”伊奈帆在梦中低喃。

没来由地她心一软,双膝轻轻跪到地上。一向在外人眼里冷静自持、无论什么问题都能轻松解决,仿佛无所不能的界塚老师,没想到在睡着之后会是如此——意外地看到了他软弱的一面。那只抓住她的手被毛衣略长的袖子稍稍遮过掌心,露在外面的指尖异常地冰凉,可是却抓得很紧。

艾瑟依拉姆的话不知为什么突然低低地在她脑海里回荡起来——

 

“……无论如何也想见到最后一面。”

 

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就离开了的,最重要的人。因为见不到,所以不能挽留。所以就永远地失去了。所以才想要不顾一切地抓住。所以一旦抓住之后就不会再放手,一旦失去之后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安静地一同被埋入坟墓——

死寂的世界。荒芜的世界。冰冷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

她所无法触碰的,结界内部的世界。

“……好。我不走。”

她柔声说道。然而界塚伊奈帆并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很快又陷入深深的梦境,蹙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抓住她的手慢慢放松。雪城谨慎地抽出手来,确认老师没有被她弄醒,然后才继续给他收拾文件。她不敢久留,飞一般收好一地的纸张,悄悄退了出去,掩上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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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挣扎着睁开眼的时候脑内一阵剧痛。界塚伊奈帆习惯性地按住眉骨边缘的旧伤——不是那里。但是也算是弄清楚怎么回事了。不管是额头还是摸着额头的手,温度都高得异常。

发高烧了啊。

伊奈帆十五岁那年受重伤的时候一贯在家务上非常笨拙的雪姐奇迹般地掌握了一系列技能,在联合总部从保卫战中喘过气来还没来得及继续开战的那段时间里,几乎是寸步不离他的病床,即使到了又要上战场的时候,她也没有放松过对他的照顾,大有几分“奈君不恢复到开战之前的状态誓不罢休”的感觉。也许是雪姐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伊奈帆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本来就不太生病,在那之后甚至连感冒都很少。

久违的高烧,但是还没到烧坏脑子的程度。伊奈帆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找出温度计和退烧药。他咬着水银温度计给所长发了短信请假,然后给日向和雪城布置工作。至于雪姐,就不要告诉她了。他倒好一杯温水的时候正好五分钟,体温正如预期是应该吃药的温度。拆出药片,一仰脖子就着水吞下去,然后打开冰箱找出退热贴贴在额头上。做完这一系列处置之后他坐在餐桌旁,抬头看着天花板想着早餐也许可以煮一点粥。他站起身来想去再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结果失手把桌面上的温度计扫到地上,打碎了。伊奈帆愣愣地看着一地玻璃和水银,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也有打碎温度计的一天啊。

家里确实在某个角落里收着硫磺粉。小心绕开一地狼藉的时候伊奈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明明放着安全又快速的红外体温计,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把水银体温计拿出来的。

 

伊奈帆不是那种生了病还要逞强的人,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怀疑去看医生到底有没有作用,总之他觉得如果体温降低了那都是迎面吹来的北风的功劳。回家的路上他经过超市去买了点菜,在药店买了一只温度计和退热贴,推开家门的时候才发现出门之前忘记洗碗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挽起袖子来洗碗。果然期待家里会冒出一个田螺姑娘帮他洗碗做饭什么的是不实际的想法——倒不如说他脑海中能出现在他家的“田螺姑娘”的人选都只会把家里的状况弄得更加悲惨吧,比如界塚雪,又比如——

虽然不至于造成灾难,但是还是让他来照顾人会比较好吧。

 

中午的时候雪城打了个电话来问候他,简单说了说早上的情况,然后说她和日向打算来探病。伊奈帆正贴着退热贴躺在沙发上翻看着文献。退热贴柔软的贴在额头上,感觉很好。

 

「真的啦,你不觉得退热贴的手感很好吗?」

「把手放上去的话退热贴会热的更快,对退烧一点作用都没有。」

 

伊奈帆意识到自己已经把手指戳到了退热贴上。这种样子要是被两个学生看到了总觉得不好。

“探病就不用了。”

“老师你住哪里?需不需要带点什么来?”雪城是铁了心了,“老师你一个人住,病了肯定有很多不方便嘛,反正我们两个都很有空,别看我这样我其实还是挺会做料理的,还可以给老师你做个饭什么的——”她压低声音:“其实是日向超级想来,就是不好意思而已。老师你就让他来吧。”

略有点意外。

“……好吧。”

 

挂掉电话之后,伊奈帆意识到没法再接着看文献了。起码要收拾一下。餐桌上还放着碗筷,厨房也没收拾——一旦稍微放松一点,良好的习惯就会全盘崩塌啊。

——但是无论如何都起不来了啊。清早习惯性地拉开窗帘之后,午后的阳光洒进来,这会正好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虽然还微微发着低烧,但是阳光的温度也恰到好处地,舒适得让人睁不开眼。

细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

不如稍微午睡一下吧,意识的边缘里有个声音这么说道,极度低柔的声音如同黏度极高的流体,让他慢慢沉溺下去。

啪嗒。平板电脑从垂落地面的手中滑脱,落在地上轻轻一响。

伊奈帆的意识就这么沉入水面之下。

 

待伊奈帆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的时候了。身上已经被盖上了一床薄被。厨房里飘出淡淡的香气。

“啊,界塚老师。”正在收拾餐桌的日向回过头来,“你醒了啊。抱歉,我们擅自就从门口的灯里拿了备用钥匙进来了。”

——雪姐。虽然自家的钥匙给她留了一把,她非要说自己会弄丢所以就藏在家门口了。看来之后再也不能往家里带重要的资料了。

“……没关系。啊,碗筷放在那里我来收拾就好。”

“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老师,晚饭是蔬菜粥加鸡汤哦,这样可以吗?鸡汤补充营养超有用的。”

伊奈帆循声看过去,围着围裙的雪城从转过身来。谜样的危机感产生。他霍地站了起来。

“啊,借了老师的围裙穿了一下,没关系……吧?”

伊奈帆根本没管雪城在说什么,站起来就往煤气炉上的锅快步走去。雪城一愣,伊奈帆已经打开了正在煲着鸡汤的砂锅——顿时香气四溢。伊奈帆也愣住了。

“呃,老师你不用担心啦,我在当志愿军的时候跟着一个中国的军官负责准备饭菜,料理的水平还是可以的……”雪城讪讪地说。闻言伊奈帆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放下心来的瞬间被肾上腺素支撑着的精神一下松懈下来,突然站起来大脑缺氧的反应这才席卷上来,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往前倒下去。雪城一把扶住他——

“啊啊啊老师倒下了!行成快来帮我一下!”

“来了来了——啊老师又烧起来了!刚才明明都没这么烧的!”

“都叫你先给他换张退热贴再收拾桌子啦!你把他扶到房间去吧我来找退热贴!”

“等一下等一下老师手里还拿着锅盖啊!”

“啊啊啊锅里的粥会糊掉啊!”

……闹腾得挺欢啊。伊奈帆只是暂时大脑供氧不足,还不至于失去意识晕过去,日向已经接替雪城架住了他,从他手里抽出锅盖递给雪城,扶着他往房间走。伊奈帆勉强睁开眼看见雪城利落地把熬着粥的炉火调小,盖好鸡汤,然后从一袋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里——大概是雪城他们买来的东西?——翻出一盒退热贴,抽出一张之后将剩余的放进冰箱。两个人都相当有条理,和嘴上慌慌张张喊着的完全不一样嘛。

“好了,我没事的。”伊奈帆感觉缓过来了,就着日向扶着自己的手站稳。雪城跳过来,日向一把撕掉伊奈帆额头上已经变得温热的退热贴,撩起他额前的碎发,让雪城工工整整贴上新的退热贴——话说回来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大小的退热贴是儿童用的吧。

“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雪城简直就是置若罔闻:“老师你上次吃退烧药是几点?我觉得可能要再吃一次啊。”

“吃过晚饭再说吧。还有晚饭让我来做就好。”

“我都做好了,老师您就不费心了~”

“老师你要不先躺下休息一会儿?”日向问。

“已经睡够了,再睡就头痛了。”伊奈帆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下,“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两个留下来吃晚饭吧。”

 

帮忙收拾完碗筷之后两个学生碎碎念着“老师请务必保重”“老师有什么事情请务必联系我们”被伊奈帆赶回去了。虽然雪城和日向并不如通常电视剧里出现的情况把他家里弄得一团糟,也确实帮了大忙,但是伊奈帆还是有种莫名的身心俱疲的感觉——大概是真病了吧。简单洗了个澡,擦干头发之后伊奈帆决定还是上床睡觉。

 

梦境里是大片的亮光。如同十七岁时的每一个午后。

窗帘被一瞬间吹进来的风吹得鼓起,然后在空中舒展开来,划出优美的流体曲线。

那只在十分钟后就会被被打碎的温度计显示着低低的热度。手边的杯子里,清水的液面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反射着明亮的阳光,一闪一闪。

额头被触碰的触感。清浅的温热呼吸扑在稍稍发烫的面颊上。碧色的眼瞳因为高热而闪烁着明亮的水光,倒映着红色的眼瞳。

 

假如梦境可以在这一刻颠倒为现实。哪怕成为现实之后这个梦境只能停留在这一个瞬间。

 

那也可以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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